如今，塔罗牌无处不在。但它从何而来，不同形式的卡牌之间又有何种关系？作为探索的工具、艺术灵感的源泉和反主流文化的象征，塔罗牌一直是关于命运、创造力，以及身份的塑造者。近日，英国伦敦大学沃伯格研究所呈现了展览“塔罗牌：起源与后世”，展示塔罗牌的悠久历史，探索其起源，以及在艺术家、神秘主义者和作家手中经历的演变。

一位街头艺术家与他的爱犬共舞，盲人丘比特举起一个燃烧的苹果，驼背的阿特拉斯背负着整个世界。这些图案组合在一起，可能意味着新的冒险，带来爱情和成功，也可能意味着使用者要要小心草率的求婚，又或许意味着寻找爱情是一件愚蠢的事。这是一张塔罗牌，由意大利巴洛克艺术家朱塞佩·玛丽亚·米泰利（Giuseppe Maria Mitelli）绘制，并拒绝单一的阐释。

如今，塔罗牌（Tarot）无处不在，它激发了一系列的时尚，书籍和应用程序。不过，塔罗牌的形象在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在演变，随着不同时代的变迁而改变。正在伦敦大学沃伯格研究所展出的新展“塔罗牌：起源与后世”被策展人称之为塔罗历史上的“关键时刻”，展示了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精英阶层的纸牌游戏是如何转变为一种神秘的占卜工具，并最终成为另类信仰的主流。

15世纪，巴托洛梅奥·科莱奥尼塔罗牌组中的“星”牌

这一展览起始于1909年，当时德国艺术史学家阿比·沃伯格（Aby Warburg）开始收集塔罗牌和有关魔法历史的书籍。展览所在地的名字正来源于阿比·沃伯格。他对塔罗牌的兴趣是一个更大的学术项目的一部分，该项目旨在研究古代世界的神话和符号是如何延续到现代的。展览联合策展人玛蒂娜·马佐塔（Martina Mazzotta）说，“他对无休止地重新组合，包括塔罗牌在内的艺术作品照片，以标示出视觉和概念上的另一种可能性尤其感兴趣。”

塔罗牌的确切起源尚不明确，但参观者可以从意大利艺术家博尼法乔·本博（Bonifacio Bembo）于15世纪中叶精心制作的金箔微型画中找到一些线索。这些微型画是已知最早的塔罗牌之一。策展人马佐塔说，这些纸牌的设计显示了文艺复兴时期的理想在欧洲日益增长的影响力。在一张被称为“星”牌中，一位年轻女性伸手指向一盏闪亮的灯塔，这或许是知识的隐喻。与这些珍贵物品同时展出的还有从米兰斯福尔泽斯科城堡的水厂中捞出的卡片碎片。其中一些碎片可追溯到1499年，它们被随意丢弃表明了塔罗牌在当时只是被当作一种纸牌游戏。

米兰斯福尔泽斯科城堡的纸牌残片

16世纪，塔罗牌离开意大利宫廷，在从意大利战争中归来的法国士兵的帮助下传遍了整个欧洲。在法国马赛，更高效的印刷技术使塔罗牌游戏标准化，并得到了相应的普及。到了18世纪，所有牌组都包含78张牌，分为四种花色：权杖、圣杯、星币和宝剑，分为56张小阿卡那牌和22张大阿卡那牌。直到1781年，法国牧师兼学者安托万·考特·德·热贝兰（Antoine Court de Gébelin）发现了塔罗牌后，塔罗牌才与神秘主义联系在一起。

马赛塔罗牌中的魔术师牌

德·热贝兰是本杰明·富兰克林、狄德罗和其他启蒙运动人士的助手，他在巴黎的一个沙龙里看到一群人在玩塔罗牌。他立即被牌中隐藏的古埃及符号所震撼。虽然这种图像解释没有事实根据，但德·热贝兰和他的追随者们还是发表了一些文章来推崇这种观点。在沃伯格研究所展出的一张海报是由德·热贝兰的信徒、神秘主义者埃特伊拉创作。海报中描述了塔罗牌在埃及孟菲斯神庙中的排列方式，并附有占卜说明。

“魔术圈”收藏的塔罗牌

塔罗牌，曾放置在埃及的火神庙中，约1788年

到19世纪末，塔罗牌沿着两条平行的轨道发展，既成为一种流行的算命工具，也成为通向神秘知识的钥匙。最有影响力的塔罗牌神秘主义团体或许是“金色曙光”（Hermetic Order of the Golden Dawn），这是一个英国秘密社团，其成员包括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W.B. Yeats）。另一位成员阿瑟-爱德华·怀特（Arthur Edward Waite）创作了一副由帕梅拉·科尔曼·史密斯（Pamela Colman Smith）绘制插图的塔罗牌。

展览中，展出的其他神秘卡牌提供了更加古怪的视觉效果。其中有一副奥斯汀·奥斯曼·斯帕雷（Austin Osman Spare）的手绘牌，以近乎迷幻的风格描绘了塔罗牌的传统奥义。斯帕雷的文字和图像在牌面上流动，显示出交汇和关系，令人着迷。

奥斯汀·奥斯曼·斯帕瑞塔罗牌中的两张牌，这副牌以象征主义、近乎迷幻的风格描绘了塔罗牌的传统奥义。

展览的联合策展人乔纳森·艾伦（Jonathan Allen）于十多年前在伦敦戏剧魔术师协会“魔术圈”（Magic Circle）的档案中发现了这副牌。他回忆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东西。”艾伦对斯帕雷这副牌的着迷激发了他举办 “起源与后世”特展的想法。

塔罗牌的魔术时代一直持续到20世纪60年代，当时它与占星术和其他另类信仰体系一起被反主流文化所采用。但这一时期，塔罗牌也成为了一种艺术实验手段。在马佐塔看来，“塔罗牌非常适合讲故事”。

心灵研究学院收藏的塔罗牌

塔罗牌的叙事能力在伊塔洛·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于1973 年出版的小说《命运交叉的城堡》（The Castle of Crossed Destinies）中得到了充分展示。在这本书中，城堡里的陌生人以及后来酒馆里的陌生人都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们必须通过在桌子上排列塔罗牌来讲述自己的故事。卡尔维诺花了数年时间，痴迷于排列及重新排列纸牌来写这些故事，并在书后写道： “我出版这本书是为了摆脱它”。

苏珊娜·特里斯特的“Hexen 2.0”牌中的星牌。

当代艺术家苏珊娜·特里斯特（Suzanne Treister）的两副牌将塔罗牌的这种偏执风格发挥到了极致。其作品探索了互联网兴起背后隐藏的思想和政治历史。在其“Hexen 2.0”牌中，宝剑A成为一个黑暗的门户，中心是一个闪耀的太阳，周围是“信息战”、“黑客行动者”和“未加密通信”。

在展览的最后一个展厅，参观者会发现一个互动空间，里面有更多探讨社会和个人问题的牌组。凯蒂·安德森（Katie Anderson）的“巴罗塔罗牌”是作为“对话艺术品”创作的，目的是帮助英国巴罗镇的居民就如何开发这个破败的后工业区达成一致。这副牌邀请用户参与安德森所说的“为未来城镇算命”。

凯蒂·安德森的“巴罗塔罗牌”，其目的是为帮助英国巴罗镇的居民就如何开发该地区达成协议而设计

离开展览 “塔罗牌：起源与后世"，参观者可能还会想知道这些牌到底有什么用。塔罗牌是一种游戏吗？它是一种廉价的治疗方式吗？又或是传统宗教的替代品？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回溯塔罗牌的起源，将其作为反思和想象的工具可能是有用的。

策展人艾伦认为，现在能够进行真正推测性思考的文化空间太少了。希望展览提供更多的空间。

展览将展至4月30日。

（本文编译自《纽约时报》，部分内容综合自沃伯格研究所官网）